朋友再次掏出 5 分钟前打算放弃的烟,问边上的老头借火。老头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摇了下手,嘴还是没动。“我感到他有和我说话的欲望。”朋友事后说。 趁朋友顺着马路牙子去找火,我在路边窗台坐了下来……“凉快。”老头突然说。“是啊,这天终于凉快了。”我说。“这天不正常,刚从这往那儿,一片云乌乌地飘过。”“后来不就下雨了。”“不,那是雹子。” 点上烟,朋友脱下凉鞋,将脚趾插进了底下的黄沙堆里。“要不要喝点酒?”他问道。“不要。”这样的一问一答从上午 10 点断断续续到现在。说好是他的红酒配我的巧克力,却一直没配上。巧克力快吃光了,他的红酒得带回家去。 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托着两株碧绿的幼苗径直走向边上的老头。他的身体扁平,腰间端正地扎了一根皮带,看上去就像一张贺年片。“问你要了仨月,你看我还是从别人那儿搞到了!”他对老头说。“去年我种得太密了,啥都没收着,瞎折腾……”老头不动声色说道。中年男人走开了。
朋友将烟头投到黄沙堆上,然后用大脚趾把它埋在里面。我笑起来。“大烟灰缸。”他笑道。“你看。”我轻声叫道。刚才那个手托辣椒苗的中年男人正迅捷地横穿马路,往往交道口北二条胡同口扎过来。手里换了四个油桃,左手三个右手一个。 “Eddy!”我朋友大叫一声。加拿大艺术家 Eddy 怀里抱一堆办公用品出现了。“我一会儿过来。”Eddy 说完消失了。边上那个老头也不见了。刚才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辣椒苗……”朋友不愿听之任之。“啊,辣椒苗……我向孩子同学他姥姥要的。我自己也种了,就跟头发丝儿这么细……”他边说边揪起自己的头发。 “不等 Eddy 了吧。”我说。 “嗯,他已经是个北京人了。不一定还记得起来看咱们。”我俩跳下窗栏,打算换个地方再逛会儿。 —— 龚彦,《艺术世界》主编 (Gong Yan,Editor-in-Chief of Art World Magazin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