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世界 2011年4月 251 期


画我

——中国女性艺术家自画像


这些自画像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份真实的小写的历史。自画像呈现、表达并保存着这份
独特的自我。当后来的观看者在与这些自画像相逢时,不仅听到了历史的另一种声音,
也与这些独特的灵魂相遇相知。

我躲藏在故事的外衣下


让·科克托,无脸的自画像
 

女艺术家的自画像,八零年前学艺术的人十有八九会反映出那张凯绥·柯勒惠支(Käthe Kollwitz)的炭笔自画像:凝神的四分之三侧面,除了脸,没有任何其它的细节,那一年,这位德国版画家 57 岁。若干年后,她被鲁迅介绍到中国,而那个原本个人的凝望变成了另一个民族革命的呼唤,坚若雕像。9 年后,柯勒惠支再次画了自己。这回,脸不再被强调,痛快的炭笔粗线越过脖子和手臂,直接把我们的视线带到艺术家正在作画的手上。那定是个神奇的时刻,艺术家与时空做着游戏,在动态中重新拼凑自己的每个关节、每寸皮肤、每片指甲。自画像的诱惑也许就在于她能让我们轻轻放下,又狠狠提起自己吧。

经历过美术学院的人,当你重新翻开当年那些臭美的自画像,是否也会像我一样不禁狂笑,啊,原来那也是我!?

在我读美院那会儿曾一度流行“残缺”与“伤痕”,自画像里几乎都是独臂侧脸的自己;后来,尼采式的自我战胜了丢勒和克里姆特式,骨骼在肌肤下耸动。我们开始津津有味地刻画皮肤在关节变化时产生的皱褶,在颧骨下方狠狠地来上一笔,潜心在任何能长毛发的地方播种…… 一夜间,我们都爱上了显微镜下的自己,爱上了所有突起和转折;我们兴奋地找自己的茬儿,热血沸腾,快感井喷,我们恨自己!那个镜子里的“我”,真像个装饰物!

法国巴黎美院曾有一堂专门关于自画像的课。教授从埃及浮雕上的自画像说起,再到米开朗基罗、卡拉瓦乔、伦勃朗……那是一堆由个人欲望编织的故事,然而却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中国现代油画家们第一堂有效的心理课。这种心理被催化到一定程度后开始变异,进入信以为真的状态,于是,被各种阐释包裹并放大的“我”竞相出现在了世界各大展览和艺术图录中,却单调地嚎叫:“自画像会上瘾”。

上边这张图是诗人让·科克托(Jean Cocteau)的自画像。X 先生手托窄长的脸正在沉思,脸上没有五官,这是一张灵魂被隐匿的自画像,空白的脸如同一个运动场,等待着观者的挑战和出击。科克托在作品《陌生人日记》中写下:躲藏,我躲藏在故事的外衣下。自画像的另一大诱惑就在于——它不能被无休止地阐释,无论如何,他(她)总是另一个我。
 



龚彦,《艺术世界》主编
(Gong Yan,Editor-in-Chief of Art World Magaz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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