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玉良/一生作过多种自画像。作于 1931 年的《我的家庭》是目前有时间可考的较早期的一幅家庭自画像。画家位于画面的中心,短发,花裙子,一副女学生的模样。她的身后站着潘赞化和他的儿子,他们正在观看她作画。这幅画透出“家”之于潘玉良的重要及其实际上的缺失。由于特殊的人生境遇和为人妾的身份,潘玉良的自画像蕴含着她复杂难言的生命感受。右页那一幅,作于 1940 年,是她重返法国后的作品。虽神情依然忧郁,调色则明朗得多,自我形象较之前期多了一份宁静、刚毅和自信,她显得更年轻,卷发,身穿紫色旗袍,桌上的鲜花,画面散发唯美的情调,艺术手法更纯熟老到。她终于远离那个人言可畏的中国社会,摆脱多妻制家庭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纠缠,可以埋头于艺术,并于其中获得真正的身心解放。(姚玳玫|文)

蔡威廉/蔡威廉推崇达·芬奇,相信“一个画家应当描绘两件主要的东西:人和人的思想意图。”早在留欧时期,她就不喜欢吕本斯的“肉重于灵,华胜于实”,更心仪于达·芬奇的“神形兼备”。她擅长肖像画,更感兴趣于人的“思想意图”,她的画作最见功力、最耐人寻味的,正是对人物的这种勾魂画魄的摹写。 在蔡威廉的肖像画中,自画像是最见功力、最具意味的一种,那是她的自我精神画像。蔡威廉一生作有多种自画像,她的自画像形象永远是:素面布衣,朴实无华,神情平淡,冷眼观世,坦然自在,一如她的为人。1928 年回国不久,她的照片曾出现在《良友》画报上,有别于浓妆艳抹的众多“封面女郎”,素面直发的“蔡威廉女士照”显得另类,这种格调与她的自画像风格一脉相通。这位出身名门、衣食无忧(至抗日战争爆发前)、重灵轻肉、视艺术为生命的女子,既没有受商业化城市摩登生活风尚的影响,也不以新潮艺术青年自居,更没有一般年轻女子花枝招展、虚荣浮华的气息,自画像的背后深藏着她对自我的认识,对人生的态度。(姚玳玫|文)

郁风/这张自画像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无敌生猛!炯炯有神的大眼,戏剧般上扬的眉毛,宽阔的鼻翼和嘴唇——无论哪一个面部特征,都没有着意突出某种柔软的女性特征。但细细品味下来,这幅画却很快就脱颖于众多革命色彩浓厚的形象,霸气和锋芒隐去,却剩下了平和的美。 我开始揣想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那道淡定的目光所注的,并不是“敌人”,而是诗人笔下更为辽阔的“远方”——尽管那需要穿透历史的重重帷幔。我也总不愿认定,她面颊上的暗色是源自硝烟或尘土,那应当是一抹健康的“红润”。我更惊诧于黑白色调所展现出来的嘴唇的光泽,那不能用“坚毅”而只能用“丰盈”来形容。更不必提她的装束,那几乎令我有种穿越的错觉,并非因为它与某种时尚特征偶合,而是因为,它令我想起欧洲宫廷油画的风格。整幅画面平衡、安定,像是一帧年代久远的老相片。而相片中的这个女人,无论她生活在哪一个时代,都会成为人群的重心,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的,即便在严酷的重压之下,她不会“玉碎”,只会磨砺出更恣意的光彩。(邝言|文)
(全文见《艺术世界》2011年4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