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在中国

——那些艺术圈的外国人

“你是谁？你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外国人！每个人都是外国人。我在中国，中国也是我的世界的一部分，双脚在哪，屋顶就在哪儿。”

毛焰和托马斯，《小东西》剧照，2008


左图：毛焰，《大托马斯之一》，2008  毛焰｜图片提供

    
左：毛焰，《尘埃之一》（未完成），2009 毛焰｜图片提供
右：毛焰，《Thomas 肖像. No3》，2006-2007 毛焰｜图片提供


毛焰，《Thomas 肖像. 2004. No5》，2004 毛焰｜图片提供

1998 年，伦敦一画廊老板来南京跟我谈展览合作的事情，晚饭的时候说有个朋友在南京大学学习汉语，就是托马斯了，比我小个五岁，卢森堡人，英国牛津大学数学系毕业。我的第一印象是：个子高大、非常温和、有些腼腆。那个时候南京有很多好玩的朋友，经常踢球、吃饭喝酒聊天，大家也都喜欢托马斯，也许我个子最小，又最爱玩，因为反差吧，我们很快就混熟了。和别的朋友一样，他非常喜欢吃我们家的湖南菜，所以他现在很能吃辣！后来他只要有时间，就会跟着我去各地参加一些展览活动，自然认识了许多的艺术家朋友。毫无疑问，他看到了中国这个十来年的巨大变化，还有人的大变化，我的感觉是，有些他能适应，而有些正好是他不能适应的。

2008 年，朱文决定拍电影《小东西》，由我和托马斯来演。这是个好玩的事，我们腾出时间，一起呆了一个月，这个期间他所有的优点尽显无遗。最后我们在北京休息两天后返回，朱文一再叮嘱我别再丢三拉四（老毛病），我说没问题的。和托马斯到了机场，都办完登机手续了，我接了一个电话，转过背，身份证丢了，找来找去问来问去人就毛了，太不可思议了！接着我记得一切的建议都是托马斯给的，包括补办繁琐的临时证件以及他去问了几次失物招领处，但几乎没有时间了，最后一刻，托马斯出去又绕了一圈，回来手上拿着我的身份证，最后一刻他居然找到了！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错觉，就是我带着他玩，他跟着我玩的，实际上，他做事情要比我成熟太多了。

画托马斯很自然，我当时就是画些朋友的肖像。但画到现在，这么长时间，画这么多托马斯的肖像，在很多人看来就奇怪和无聊了，有很多的人甚至怀疑我和托马斯的性取向，这也自然，也好玩。有一次刘小东（我们一起喝酒）跟我讲：我知道你们不是，你和托马斯要是一对的话，那这个事情就大了！真可惜不是，哈哈。我无意当中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这其中我自己的一些真实的想法也并不重要（想法也是会变的），我没有解释这个事情的愿望。绘画是个多么简单明了的事呢！它是需要专注、精微、持久，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我觉得如果自身没有一种可以持久的精神能力，没有一种经过锤炼的自发的语言方式，绘画对我而言就没什么意义，尽管我从小到大到现在一直在学习，但我从来都不是个实用主义者。如果急于在短短的时间内看到结果，看到一些成效和回报，那绘画还有意思吗？我所奢望的是用尽可能长的时间做一件事，而且尽可能的少，只限于绘画，画托马斯系列只不过说明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即使我有新的计划和形象，那性质还是一样的，它们可以是非托马斯系列吧，也许“是”和“非”本来就是一回事。

还有，托马斯从来没有对我长时间把他的形象拍来拍去画来画去感到过困惑和难受，这个事情上，他特别好说话，这一定是属于他在中国的生活里已经适应的那部分之一。原因之一，就是从开始认识我，他就喜欢我的画。否则，这个系列是没有的。
 

—— 毛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