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 | 文)陈哲这次在BANK 画廊的展览“消失的是日子的黄金——《向晚六章》”相比之前的呈现方式,具有了一种全新的历史材质感,“向晚”的母题孕育之久,装置作为不可阻挡的物质形态被催生而出。其中最令人感到浸淫与冲击的,便是七块巨型灰色水磨石板的露面。石板本身的重量和确定性,与其表面经制作后的轻盈、晦涩、朦胧的内容和质感所形成的对比相结合,展现了艺术家对自身创作主题的把握,以及能够简洁转化复杂知觉的内在力度。 这些水磨石板中像素般的颗粒切面,被艺术家反复实验而得出的特殊染色技法注入了文字的形象,如果不通过阅读有关章节的提示,这些文字几乎到了不可辨认的程度,好比毫无经验的受试者站在色盲检测图前,执意判断,却堕入迷雾。于“狗狼暮色”下,我们其实都处在一种类似于异色症和视觉判断瘫痪的状态,在黄昏独有的光线晕染中,分不清来者是狗是狼,抑或两者皆是。同样,一个被判定为所谓的正常视觉者,又可能在同一幅色盲检测图中看到一只既是马又是鹿的动物,不确定、短暂、恍惚、不适、自怜自疑,又几近沉醉。而在这之后或之前,我们只能堕入非黑即白的二元昼夜。艺术家希望无尽地深入不确定的地带,并以一种微妙的、碎片的、巨细无遗的诗性描绘作为抵抗二元判断的方式,悖论性地实验着“既是这也是那/ 既非这也非那”的神秘表达。而二元性作为语言的形式壁垒,反复变幻出新的身体。所以,《向晚》虽说有六章,但却包含了一个无穷(∞)的描述体式,从对里尔克诗篇所作的批注符号,便可看出这种在二元性宇宙里可不断拆解的向上向下、向实向虚的无限分形。至此,陈哲的作品更倾向于一种诗性写作的繁殖方式,就像鲁米的一切创作都可以源自其“在对与错之外,有一片田野,我在那儿等你”的校准点。卡尔维诺曾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认为我们总是在书写某些未知的东西,也就是说,写作的目的是为了使尚未书写的世界能够通过我们来表达自己……在字词的另一边有某些东西正在试图走出沉默,试图通过语言获得某种意义,就像是在敲击监狱的墙壁。”这样敲击的尝试同样落在了陈哲那几吨重的水磨石板上,直到不论通过何种方式看到石板上的“知/ 未知;狗/ 狼;虚空/ 现身;希望/ 恐惧”的同体性时,我们也许会更感知并进一步理解到,在二元线性概念的边界的间隙地带(黄昏),我们到底能感觉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