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震颤
中国北京｜长征空间
2016 年 12 月 10 日 - 2017 年 2 月 19 日
展览现场图，长征空间 | 图片提供 姿态
（Jerome Araki ｜文）年轻的艺术家们正在思考些什么？对此疑问，观察者们或许可以在展览“平面震颤”中得到些许答案。九位参展艺术家和两位策展人皆为艺术圈的新秀，然而在本展中他们并未着力渲染年纪尚轻的优越感，也没有将“初出茅庐不怕虎”作为不专业的借口。不可否认，这是一场用心且呈现效果尚佳的展览。
所有作品共同构造出了一个思辨空间，揭示着世界的去实体化倾向，即便这种揭示仍然保留了实体的形式（在朱昶全的录像中，语言逻辑被撤销，腔调则保留了下来），但却是以一种断章取义的（朝恩·雅浸装置中的文本）、主体缺席的（冯冰伊所营造的场景）、被窃或者已遗失的状态（施昀佑被盗的素材）部分地取消了实物的在场。艺术家们俏皮地将观念游戏与身体游历糅合在旅行者般的视野中。在此，“文本- 图像- 物件”当中的连字符理应被除去，“现实、图像、观念”之间的顿号也失去必要。它们皆最终指向一个空集，一个业已消失，但同时屏蔽了其消失事实的“零”。
创作间存在着同义反复的勾连，它们指认着共同的敌人，即那些既成的、陈腐的观念以及作为其生产机器的意识形态。而当下艺术的戏法就是对无意义之物进行和平改造，这反哺了意识形态。艺术已然变成一架机器、一种姿态，它所极力掩饰的是整个社会的超美学化。因而，这些年轻人略显不成熟的、稍带有拿来主义的、文化从属性模糊的创作实践，所撼动的正是艺术与意识形态共谋所叠合出的那一平面。此平面如此迷人、吊诡，换一个悖论式的说法：其维度如此之高，以至于在我们的视觉感官里，甚至在我们的智识中，都只能将它认知为一个平面。
此时此刻的症候是，消费已浸入创作的内核。普世（普适）的生产模式在明确地标示出个体经验的同时，也禁止了表达上的不同。作为劳动产品的艺术创作一旦被表现为商品，就带上了拜物教的性质。我们正处于本雅明意义上的“拱廊街”当中，艺术家们忙于创造“幻象”（Phantasmagoria）却意图用它来质疑其本身。此类行动注定失败，不仅因为逻辑上的不能，还因为其成立依赖于技术理性。脱离实践、回避校验的理论在技术理性的唆使下宣示了自身的合法。感性时常被清醒的人召唤回来，作为矫枉的利器。正如马克思在《1844 年手稿》中写道：“感性的即现实的”。然而，感性的实质是否真的在场呢，还是它只是以词语的形态出现来服务于叙述者的自圆其说呢？就像国内被乔装改扮的“后感性”那样，感性很容易堕入理性的黑洞中，有锐气的批判与反思将被无情地消解。那些艺术家们引以为豪的再造感性的行动，都成为了纸上谈兵，成为对理性的侃侃而谈，成为体制内意识形态化的小打小闹。
“平面震颤”恰逢战后西方自由秩序发生崩溃的 2016 年年末，它好似在为即将成为历史的当下世代写着爱恨交织的挽歌。“震颤”这种效果还是太暧昧了，它不足以引发任何程度上的变革。而在这理想沉沦（Desublimation）的时代，思考者和革命者们还能期待些什么呢？在这样一场秀中，能看到“姿态”已实属不易，而真正富有态度的价值判断，从一开始就不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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