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织我在·第二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 中国杭州 | 浙江美术馆、中国丝绸博物馆、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 2016 年 8 月 25 日 - 10 月 25 日
杰罗姆·高贝,《自由引导羊毛》(Jérémy Gobé, Freedom Leading the Wool),2016,2016 年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LJ | 摄 编结,缠绕,卷入历史
(蔺佳 | 文)第二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于展览开始后的一个月,在浙江美术馆举办开幕式和为期三天的“织物式论坛”。G20 峰会之后的杭城风光旖旎,而本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也以定制艺术作品、多馆联动、平行展、公共艺术和发掘民间的方式,凸显着这一三年展的地缘特色,用主办方的语言来表述,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与杭州这一丝绸之府和纤维之都有着“不得不为”“非尔不可”的关系。 相较于首届三年展“纤维,作为一种眼光”这一主题对纤维这种材料与技艺的强调,本届三年展的主题“我织我在”(Weaving and We)则把立足点放在与编织有关的个体与社群的存在性上,织者通过编织这一富于身体感和象征性的行为,以艺术创造与劳动生产的方式彰显着自身的存在。在“我织我在”这一主题下,艺术家、学者、匠人、观众和地域性的文化与历史发生着奇妙的共鸣。依托中国美术学院的学术与教学实力,本届三年展沿用了上一届三年展的策展班底,中国美术学院公共艺术与雕塑学院纤维艺术系主任施慧任艺术总监,两位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的青年策展人刘潇和许嘉,以及上一届三年展的策展人之一、现任教于中国美术学院纤维艺术系的保加利亚艺术家兼策展人阿萨杜尔·马克洛夫(Assadour Markarov)组成了本届三年展的策展团队,他们为本届纤维艺术三年展构筑了“针言和箴言”“身体和身份”“织造和铸造”“现场和现象”四大版块,力邀来自 20 个国家的 63 位(组)参展者前来杭州,呈现了包括壁挂、装置、刺绣、录像、新媒体、文献、公共空间艺术等各种媒介形态的作品。
显然,策展团队有意使纤维艺术三年展向通常意义的双年展模式靠拢,努力使之摆脱在单一的造型艺术门类之下做文章的既定印象。展览的承办场馆浙江美术馆虽属于偏向美术收藏与陈列的传统展馆,却魄力极大地配合纤维艺术三年展的要求,对展厅空间进行高难度的布置、改造,并腾出部分户外空间,供参展建筑师搭建公共空间作品。不必进入美术馆的展厅,观众与市民便可近距离欣赏艺术家沈烈毅在馆外绿化区的几棵高树上以竹片编结的“竹茧”——《空游云行》,或是到建筑师陈浩如树立在美术馆前广场上的竹构森林《大织造》下歇歇脚、荡荡秋千。而美术馆内部,通道走廊、楼梯上空、咖啡厅等各种非传统展览空间全都被调用起来,虽然展览空间条件的局促依然让人难以忽略,但这些用心安排却使观展体验充盈着探索与发现的趣味,尤其是罗马尼亚艺术小组“纽曼 / 供使用”(Numen For Use)安装在天光走廊、高达二三个楼层、可供观众攀爬体验的巨型织网《杭州管道》(Tube Hangzhou),对于任何一家希望引入该作品的美术馆来说, 在布展难度和安全责任上均有不小的挑战。
“纽曼 / 供使用”小组,《杭州管道》(Numen For Use, Tube Hangzhou),2016,2016 年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LJ | 摄 翻开参展人名单,读到刘韡、何翔宇、陈界仁等耳熟能详的字实难让人感到惊喜,这些热门艺术家的知名作品像一种标签,代表了纤维艺术三年展在当代性方面的追求,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抹杀了这一展览的定位个性。幸而本届纤维艺术三年展设置了多个专项单元,不仅对纤维艺术的艺术史和教育史做出汇编,更借题发挥,将纤维与编织的历史拓写为世界与地区性社会发展史的注脚。由米哈尔·贾库拉(Michal Jachula)策划的“波兰纤维艺术的腾飞和黄金年代”单元,以照片和图说的形式简要回顾了波兰纤维艺术从1925 年巴黎世博会崭露头角至上世纪 50-70 年代华沙美术学院、洛兹艺术学院、纺织中央博物馆等院校和机构对波兰纤维艺术作出的维护与推动。该单元颇具史料价值,遗憾的是在展厅中所占空间有限,未能充分展开,给人未尽之意。“社会织造”单元由格兰特·沃森(Grant Watson)策划,独占美术馆底层的一间展厅,以《孟买纺织厂土地笔记》(Note on th Mill Lands of Mumbai)、《工作提案:第15 章的现实/ 马克思〈资本论〉卷一第四部分》等作品,试图发掘各地纺织产业盛衰起伏的表象背后的有关殖民历史、世界贸易、资本与劳动的真相。这一单元与戈弗莱德·邓科(Godfried Donkor)双屏录像《诺玛货币》(Currency of Ntoma )也颇有呼应,该片的一个屏幕上两名加纳女子态度认真地对着摄像机展示一匹匹流通于西非的荷兰花布,却在不经意间动作疏忽,另一屏幕上一位极其珍视其花布藏品的加纳妇女以特写镜头出现,对每匹画布的名称、图案、材质和寓意娓娓道来,流露着情感温度,画面与话语的调度形成了一种牵动视觉与理解力的韵律,更进一步传达出对商品、知识、财富在地区间流通模式及其结果的冷静反思。
本届三年展亦将探知、调查与记录的触角伸向民间。许嘉策划的“绣画掇英”单元囊括了马惠荣、梁雪芳母女两代刺绣者的绣画,一为传统,一为现代,风格迥异却各有建树。张宇凌和刘潇策划的“织物上的牡丹”单元梳理了牡丹的栽培与意象在中国历史和社会生活中出现的场合,并通过多件与牡丹和花卉相关的当代艺术作品加固其意义。由应歆珣、刘佳婧完成的专项单元“无铭之物”被安置在与浙江美术馆相距不远的中国丝绸博物馆,该单元以实物与口述文字的形式,展出对黔东南蓝染布、畲族彩带、宝鸡凤翔绣花鞋底进行田野调查的成果。
本届纤维艺术三年展在展览结构上力所能及地做到了面面俱到,既能营造惬意观展的良好体验,又能提供值得思考的深度空间,展览所具备的文献性对纤维艺术确立自身的地位并以编结缠绕的姿态卷入历史大有助益。但撇开上述抽象层面的意义,纤维艺术三年展的雄心壮志也对自身形成负累,不少本该大放异彩的亮点,如新媒体、行为影像的作品,因为这种平均使力、点到即止的布局而不痛不痒、难成体系。或许,抛弃一些大而无当的当代性,对异趣而同归的专项单元充分铺陈,会是纤维艺术三年展未来更好的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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