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性到玄妙 安东尼·葛姆雷:屯蒙 中国北京|常青画廊 2016 年 3 月 19 日 — 8 月 20 日
安东尼·葛姆雷,《驻 III》 (Antony Gormley, Station III), 10 毫米的软钢板和 20 毫米的方形截面软钢条, 191.4cm×44.4cm×33.8cm, 2014,常青画廊“屯蒙”展览现场图, 常青画廊|图片提供 (Jerome Araki | 文)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于北京常青画廊的个展有着一个文绉绉的中文名字。“屯蒙”为易经中屯卦和蒙卦的并称,形容万物始生之时的蒙昧之态。同名作品使用了来自北京昌平的红土和天津港的海水等量混合,注入在展厅内部围造出的巨大方形池中。观众可以透过甬道侧墙开出的三个一人高的小门近距离观察,亦可站在二层三层的展厅俯瞰整件作品。土壤和海水于此混沌为一体,这两种构成世界的基料被陈置在人造的建筑内、置入到文化背景中,于人们的凝视下产生缓慢而持续的变化。
在甬道另一侧的墙上,两个铁铸人形雕塑《边缘》(2012)垂直于墙面固定在整个墙的左右两端,一个由低处向上望,一个从天花板向下看。它们创设了一个新的坐标系,在此之中,屯蒙并非是平铺于地表,更像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观众则置身于与重力感相悖的场域中,产生眩晕。在安东尼·葛姆雷之前的艺术项目中,他曾将那些铁铸的人放在公共环境中,用其的在场检测着人们对于生存空间的敏感。本展延续了这一线索,艺术家有意地创设了此种与现实相矛盾的情景,从而展开他对于时空的探讨,引出其对于包括画廊、美术馆在内的人造公共空间的批判。此种探讨和批判建立在双重视野之上,艺术家一方面利用艺术介入社会,另一方面就如在屯蒙中一样使用自然进入人造。前后两者呈现出递进的关系,本展即意在将单纯的文化范畴内的讨论推及至对于更为形而上的、物我分离的二分法的检验中。
安东尼·葛姆雷,《边缘 III》 (Antony Gormley, Edge III), 铸铁,191cm×51cm×27cm, 2012 常青画廊“屯蒙”展览现场图, 常青画廊|图片提供 画廊的其他区域呈现了《驻》这一系列软钢雕塑创作。安东尼·葛姆雷将人的身体转化为以建筑学结构为单元的塔体。作为身体对应物的雕塑使我们的肉身获得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身体由此成为可以量化和结构化的空间。这是一个隐喻,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确地区分了主客体,并以此作为思考与判断的当然性前提。作为客体的作品成为我们经验、想象、情感和世界观的一种投射。但这种投射是如何成立的呢,又是什么使得投射变得连贯而有序呢?
知识,作为思想劳动的生产品,在安东尼·葛姆雷的创作中起着基础性的作用。理性,成为使其作品运行良好的保障。对于知识分子型的艺术家而言,艺术是探讨问题的一个工具和途径,也是一种知识生产的过程。同时,知识又不断地为创作的合理合法性进行辩护。相当一部分的艺术家他们始终坚信,知识分子化的思想运动能够自上而下地触及到普通民众,从而不断复现“启蒙”这一过程。此种过程既在艺术家内部发生,也推及至整个世界。但当这种能自我循环的知识生产被冠以艺术之名时,它是否真的有效呢?它所制造出的是否是一种奇观或景观呢?在当下,给艺术设下障碍和藩篱的许多时候正是面向消费的知识再生产。安东尼·葛姆雷就是一位获得了认可的生产者,他在人们对于现代性的期待中打转。他已算不上先锋,而是坚定地维护着西方现代性的传统。但不论今人如何质疑这些趋向中心的概念和逻辑,他都注定要被写入正统的艺术历史中,功成名就并被捧上神坛。从本次展览的中文题目“屯蒙”和英文题目“Host”(英文中意指寄主、宿主、圣体等)中,我们可以嗅到一丝玄妙的宗教意味。就像牛顿晚年愈发笃信上帝,在神坛上的安东尼•葛姆雷或许也正和理性告别,在年迈之时投入某种玄秘之学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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