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马摩拉海以及与马摩拉海相连的地中海这三大水域环绕着横跨欧亚大陆的伊斯坦布尔。海洋最近变成了死亡的隐喻,脆弱的难民船在这里被海水掀翻,处处是梅杜莎之筏的景象。卡洛琳精心构想了“咸水:一种思想形式的理论”(SALTWATER: A Theory of Thought Forms)这个题目,出于不幸的巧合,在这个展览中,这个创伤的载体和死亡之所成了检验我们历史进程和生命意义的标尺。
这些项目蕴含的直接性和参与到维度更为丰富的讨论中的愿望真正使得这个展览获得了力量,大大补充了有些宽泛的策展思路。无独有偶,在 Art Nouveau 风格的 Hotel Splendid Palace 门口,一位同行向我抱怨无法忍受策展人的诡异方法。这座酒店二层的大堂上正在呈现 William Kentridge 精彩的新作 《啊,多愁善感的机器》,讲述门后的托洛斯基秘书与机器的故事。我试着理解为什么展览不被我们的一些中国同行理解。这让我想起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策展人奥奎·恩维佐的境遇。他策划的主题展没有动用任何流行于当下的原始艺术、档案艺术等等手段,只不过朴素地将历史作品和新时代的创作、将不同区域、不同意识形态下的工作并置在一起,用不连续性构筑了整个展览连续的叙事。这个策展方法因为“没有新意”而受到攻击,我尤其听到同行们对财力雄厚的画廊干涉展览、推销自己代理的艺术家等等行为的不满。同样,对于卡洛琳的双年展,也有很多声音批评它“过于新奇”而“混乱”,没有在地性。人们的目光往往集中在多个场地、而对策展的方法和诉求却鲜有提及。
我相信,这几年频繁的旅行让我们的同行亲身经历到一些重要的策展实践,也获得了很多临场的体会和信息分享。但是这些遥望的判断——正如我们在远离安卡拉的北京去议论那里的爆炸案和复杂的党派、文化冲突——仍是在外部做出的。很显然,我们并没有完全参与到当代艺术内部那些激进、严肃和带有想象力的讨论中。对于奥奎的不满和对双年展体制的道德批判不过是复杂的艺术世界里最内部的讨论中流出的残留物,它并不能成为一种价值讨论的真正内容。在伊斯坦布尔的第三天,我去了 Salt 艺术中心参加展览“我们如何来到这里?”的开幕式,这也是本次双年展的展览活动之一。展览毫无保留地呈现了 20 世纪 80 年代土耳其严峻的政治背景下产生的艺术,把那个时代艺术的激进、粗糙、幼稚、前瞻性以及种种生动的声音全部暴露在观众眼前。这个我们预想中“没有什么当代艺术”的国度,早就对“遥望”和“擦肩而过”保持了足够警醒,他们低下头看着自己,看着周围,沉思着前后过往,试着让自己参与到事情的核心。
Ed Atkins, Hisser, 多声道双屏录像、综合媒介,2015,展览现场图,Photo by Sahir Ugur Eren,伊斯坦布尔双年展|图片提供
Susan Philipsz, 展览现场图,多声道装置、照片,Photo by Sahir Ugur Eren,伊斯坦布尔双年展|图片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