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世界 2014年11月291 期

艺术世界|策划
王懿泉、杨圆圆|责编


专题:《书》Book by

艺术家们将书籍视为一个特别的物件,也对书之结构及材料充满兴趣,选择书作为创作媒介,由此产生了“艺术家书”这一传统。本期专题围绕艺术家书,就其成型与外延展开讨论,将展现不同创意实践者对书进行的丰富创作。

[北京 佩斯北京] 刘建华:方
于“方”之内

刘建华:方
中国北京|佩斯北京
2014 年 9 月 2 日 - 11 月 8 日


展览现场图,佩斯北京|图片提供

(Jerome Araki|文)刘建华多年来一直活跃在艺术实验的前沿。其在 2009 年之前的实践确实可以代表中国当代艺术探索的一个主流面向,呈现着一种被西方艺术思潮和资本优势胁迫着的,对国内社会激变、矛盾进行反映与介入的创作状态。这是 89 后即开始进行实践的国内艺术家的集体症候。而近年来,刘建华提出了“无意义、无内容”的理念,其创作也随之发生转变,具有了向后现代主义倾斜的思辨意味。这种理念在某种程度上强调“只见形式”,“形式就是作品的全部”。但艺术作品不可能没有意义,更不可能没有内容,内容与形式是统一的。“无意义,无内容”仅仅是一种创作方法与思维,而绝不是艺术作品最终呈现的状态。因而,我们不妨作这样的理解,即刘建华试图将具有明确意义的写实性具象从作品中驱逐出去,使作品成为空的容器。意义为“空”,内容为“空”,“空”必须是一些什么,而不意味着不存在。后现代主义之“空”是需要调动个人经验去填补的,它可以是无限大的、向外延伸的。但刘建华作品中呈现的“空”就已经是将空间填满了的,是作品空间之外的“负空间”,观者只能向内发掘。这种內省性反对艺术作品被沦为外在抽象概念的图解,创作最终形成的、作为审美意象的作品是由较为内在的、形象的内心视象所产生的。在这一层面上,他的《方》通过对后现代主义的解构达到了一种内在和谐,作品最终呈现出简单纯粹的效果,而不是晦涩抽象的。

“方”既是一个空的容器,又是作品整体存在于空间的客观形状。整个大展厅的四壁均被涂黑,由墙面中部与地面平行的金色光泽陶瓷细管排成的虚线连接。在展厅地面中心,大小不一的长方形、正方形黑色钢铁板看似随机却又整齐地排列,整体上亦构成一个“方”的平面。钢铁板上看似随意地散布着墨滴状的金色光泽陶瓷,与充满禅意的朴素黑色形成强烈对比。陶瓷的存在大小不一,表面充满着流体的张力,而金色反光又增强了金属感。艺术家有意回避着陶瓷的惯用状态,使它脱离了工艺美术的实用性范畴,进入雕塑的审美领域。整个展厅内,各种迥异的材质在有序中对抗,此消彼长,构成了“方”的能量场。

刘建华在这里继续了他对综合媒材的探索,同时又保持着他对陶瓷一如既往的偏爱。陶瓷恰与其成长经历和个人品性达成了特殊的契合。西方艺术发展史中那种技术、观念进步带给的艺术家对新材料喜好并不能产生这种“人材合一”的默契。这种关系,不带有功利性。艺术家一旦与某一媒材达到契合,他将不单探索材料作为的可能性,更会对材料自身的本质进行思考和定义,并注入个人品性于其中。这无疑是中国艺术家自古就形成的独特性格。历史上的中国艺术家不单赋予艺术作品以人的品格,还赋予媒材以特殊的个性。历代书家对笔墨纸砚的极度考究,工匠对陶玉铜纺倾其一生的钻研都是例证。

在“方”中,陶瓷被置于当下的语境中,但艺术家却没有赋予陶瓷这种材料新的所指。他反对抽象概念,强调形象、体验,强调陶瓷的本质特性。因而陶瓷以一种非在观者既往经验里的陌生形态出现,将人们早已熟知但却漠视掉了的本质特性强调出来。陶瓷质地坚硬,但却脆弱易碎,构成人类内心矛盾的一种暗喻。观察者倘若没有看到人与媒材在精神层面上的契合,仅把对陶瓷的利用当成一种特殊艺术语言的话,艺术家对人类自我内在进行探索的诉求就将被无视;观者便无法用一种无功利、超利害的态度来欣赏这件作品;作品的审美属性也将会被忽略,观者就只会把感性的形式作为识别对象的符号了。刘建华的作品关乎人的内在思考,而他正是通过对陶瓷这种材料本质的关切达到这一目的。“方”的存在并不在意迎合某种流行的创作趋势,而直指艺术的核心即对人类精神与价值的关注与肯定。这不同于当代艺术一味追求外在的前卫性、先锋性,而尤显得返璞归真,并充满着中国特有的美学智慧。观者与作品便可融合同一,而人们的内在思考“已在作品与主体之间消除了概念、知识、反思性思考的屏障而能直接与作品交流,并以各自的整体性直接相遇”。

正是由于这种关怀的内在性,作品与外在体制现实的边缘被艺术家有意模糊。他不在意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但却有能力在各种外在规制中游刃有余,使“方”呈现一种“圆滑”的存在状态。“方”是他与迪奥的再次合作,作品呈现出的纯粹与简明,使商业时尚与艺术的界限变得不再清晰,观察者对两者关系的任何批判也都难于深入而显得力不从心。

在以中国的立场融合中西方艺术和向内发掘深度这两个方面,刘建华的确走到了前列。他对艺术的自觉,使其创作愈发成熟,并呈现愈多可能性。他以近年的创作构成对当下正在发生着的艺术的“反动”,从另一个角度探索着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新路。在“先锋”作为旗帜引领了中国艺术发展三十载后的今天,艺术家们是否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艺术实践了呢;在乱象下、质疑声中成长起来的当代艺术是否只是艺术投机者的伪装标签呢;艺术的实质是否早已走向了虚无呢?这些矛盾和问题的答案,必须通过不断的、自觉的艺术实践来得出,而这种自觉就来自作为实践主体的艺术家。在当下,“内省”不论从中外艺术史的层面上,还是从艺术家个人成长历程的层面上进行,都显得尤为必要。否则,当代艺术也难入新境。“方”的出现,正切中时弊,可以说,于“方”之内,大道始成;于“方”之内,有当代艺术的良药。


展览现场图,佩斯北京|图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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