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佳|文
 荣荣和映里,《妻有物语 No.1-10》( RongRong and inri, Tsumari Story No.1-10 ),摄影,2012,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图片提供
 荣荣和映里,《妻有物语 No.1-8》( RongRong and inri, Tsumari Story No.1-8 ),摄影,2012,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图片提供
自从摄影家夫妇荣荣与映里第一次造访日本本州岛中北部新潟县妻有地区已过去两年半时间,2012 年初春,他们初次探访那里,是为了筹建亚洲写真映像馆这一第五届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的在地项目,连同他们自己,一共 6 位中日摄影家将为当年 7 月开幕的大地艺术节进行在地拍摄和展览。妻有地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绳文时代,它也是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的所在地,这一地区曾以豪雪、温泉、大米和保守的农耕文明而闻名。最近十多年,它又因日本策展人北川弗兰发起和策展的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而为国内和海外所知晓,越后妻有这一部一度停驶的蒸汽机车,重新擦亮发动机、填满炉膛,正驶往新的车站。
一踏上妻有地区的沃土,乡野之气就令荣荣倍感亲切,仿佛回到青少年时代的家乡福建,在妻有地区的创作拍摄变得如呼吸般自然舒展。2012 年,荣荣与映里三度前往妻有地区居住、拍摄,夫妇俩找回了合作最初创作《在中国玉龙雪山》、《在日本富士山》等系列时,大自然与身体、与自由的灵魂的协奏共鸣。2013 和 2014 年,他们更是把三个孩子带到当地,在古旧的木造建筑中起居,让他们脚丫踏进稻田、河流,用手触碰农作物,用耳倾听夏季的蛙叫蝉鸣和冬季的风啸雪落。不同于一家人在北京、东京这样的大都市的生活,妻有地区展现了大地季节变化的壮阔豪迈,冬春积雪厚达到六、七米,数月不化,夏季酷热,万物显现出饱满的生机,在这样的地方栖身,不禁让人感叹生命本应具有的扎实与丰盛。
荣荣与映里的拍摄长达两年,直到今年才觉得对妻有地区的体验进入到尾声。在以《妻有物语》为题的展览上,他们展示了一组组停顿于模糊时空却充满故事感的摄影画面,一家人穿着被时代遗弃的二手和服出现在场景中。部分作品以精细处理的影调,呈现夫妻与孩子在环境中日常生活的记录,部分作品进行了底片叠底和淡彩着色,虚构出凝集着质感与形式的主观意象和内在风景。画面中的他们是谁?是有特定身份的外来者,去体验农耕生活迟缓节奏的当代艺术家家庭?是不具名的山乡村野的土地生活者?亦或是这块土地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的灵魂的人格化外显?观众无法辨认,荣荣与映里也无心区分。《妻有物语》纪实性的一面与表演性的一面,融合在身体对容纳、保护、考验身体的环境与自然的直觉反应之中,这令人回想起古希腊的戏剧正是对酒神这一与农事活动相关的神灵的祭典中诞生的。
现代人的城市生活,把人对自然环境、气候变化的感受当作对正常生活的干扰,仅仅是一个艺术项目、一次体会并不能修复人与大地日益疏离的关系。而大地也并不仅仅意味着与城市、人群,与现代化对立的或寂寞广邈、或严酷险恶的自然,它是地理意义的土地与社会意义的生活方式、生产关系等人为因素的集合体。妻有地区亦面临着房屋空置、人口老龄化的问题,这一块被前几代农人所创造、规训的土地如今不再青春,旧的生活方式与生产关系已不能快速变化以适应见异思迁的人们的需要,但是我们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得故旧,被领先我们变化的环境甩在身后,这是人与大地之间的相对论。
物语即传说,是源自于民间口口相传的故事杂谈,它与手工劳作一样,把某一地区的某种物质或精神的实体经由人的生命代代传承,这种人与环境、与时间密不可分的相互传递转化形成了超然个体的意志,生命的轮回——无论四季的春去秋来、作物的枯荣、人的生死去留——正是大地的存在方式。因此,无论何时重返大地,总像是与素未谋面的亲人重逢。
 荣荣和映里,《妻有物语 No.1-34》( RongRong and inri, Tsumari Story No.1-34 ),摄影,2012,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图片提供

荣荣和映里,《妻有物语 No.1-34》( RongRong and inri, Tsumari Story No.1-34 ),摄影,2012,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图片提供 荣荣和映里,《妻有物语 No.9-2》( RongRong and inri, Tsumari Story No.9-2 ),摄影,2012,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图片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