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世界 2014年9月刊289 期
艺术世界|策划
蔺佳、王懿泉、栾志超、杨圆圆|编辑团队


专题:重返大地

大地之于艺术是怎样的相互关系?在“重返大地”的思考中,我们将展现二十世纪到今天的艺术家们针对大地所做的独特创作。通过分析那些重要的艺术实践、大地艺术的代表人物及其背后的历史语境,我们希望激发更多有关大地之于艺术这一命题的讨论。
[萨默赛特 豪瑟和沃斯画廊] 旋转物:菲利达·巴洛
花园仍在生长

旋转物:菲利达·巴洛
英国布鲁顿|豪瑟和沃斯画廊萨默赛特分馆
2014 年 7 月 15 日-11 月 2 日
皮特·奥多夫,《德斯拉德农庄的多年生植物花园设计图》(Piet Oudolf,Planting Design for the Perennial Garden at Durslade Farm),2012 年 9 月
@Piet Oudolf.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Hauser & Wirth. Photo: Alex Delfanne
 

(琳达·皮特伍德(Linda Pittwood)|文 汤骁晖|译 栾志超|校)大概四十年前,布莱恩·奥杜赫迪(Brian O'Doherty)在他的《在白立方里》(Inside the White Cube)一文中写到:“我们如今到了这样一个时刻,我们首先看到的不是艺术,而是空间。”他继续说道,“这赋予了展览空间和其他空间同样的在场性。通过不断重复一个封闭的价值系统,习俗在这些空间中得以保留。如教堂里的神圣、法庭上的严肃,实验室中的神秘……”而关于农场,他什么也没有说。

豪瑟和沃斯是一家国际画廊,在伦敦、苏黎世和纽约都有“白立方”风格的展厅。这家画廊代理了一些在国际当代艺术中的大明星: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马丁·克里德(Martin Creed)、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让·穆克(Ron Mueck)、张恩利等等,这里提及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豪瑟和沃斯还代表了一些重要艺术家的屋苑,其中就包括伊娃·海丝(Eva Hesse)和迪特尔·罗斯(Dieter Roth)的。现在它的阵容中还要加入占地 100 英亩的德斯拉德农庄(Durslade),位于英国萨默塞特郡可爱小镇布鲁顿的郊外。

豪瑟和沃斯画廊的萨默赛特分馆是一种新型艺术画廊景观。它支持艺术家的各种创作和实验。然而,和大多数商业画廊不同的是,萨默赛特分馆更注重观者的体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它提高了观者的生活方式和品质:观众可以一边欣赏当代艺术,一边品尝美食,还有现搅的黄油。自奥杜赫迪描述了中性白立方空间的意义和重要性之后的几十年里,涌现出了许多重新定义画廊的尝试,但既有范式始终都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或许,萨默赛特分馆就是根本性的改变?

“我们在水桶那儿碰头。”我在电话里和我的向导——副馆长露西·麦克唐纳(Lucy MacDonald)约定见面的地点。她还没到。我们约定的这一天是个炎炎夏日,是画廊向公众开放的第一个周末,但是在此前一些硕果累累的艺术家已经在这里驻地过了。对于农场的转型来说最关键的是艺术品本身,不管是临时陈列还是永久收藏,也不管是可供售卖或是仅供观赏。这些作品一同编织起了农场的新身份。

这个水桶,更为恰当地说,实际上是一只挤奶桶。它是德里艺术家苏伯德·古普塔(Subodh Gupta)的作品《无题》(Untitled),用不锈钢材质制成,高7英尺,亮眼地矗立在遗留下来的农场建筑前。这件实用主义的作品和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的奇思妙想之作《漂流船,愚人船》(Ship Adrift,Ship of Fools )形成制衡。在这座船型雕塑上,炭黑色娃娃的脸仿佛在安静地喃喃自语和哭泣。穿过草坪,旧农舍上面挂着马丁·克里德(Martin Creed)的作品《第 1086 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Work No.1086 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ALRIGHT, 2011),宣扬着名副其实的,让人安心的消息。

为了凉快下来,同伴和我想去酒吧喝一杯。明亮的阳光有那么一瞬让室内显得沉闷,然而当我们眨眼凝神,我们立刻被各种事物的嘈杂之声所震撼:工业的、家用的和绘画的东西堆放在一起。

罗斯烧烤酒吧(Roth Bar and Grill)本身是比约恩和奥多·罗斯(Bjorn and Oddur Roth)的装置作品。他们分别是瑞士艺术家迪特尔·罗斯(Dieter Roth)的儿子和孙子。在这里,再利用的储物柜、油漆罐,以及他们招牌式的当纽约遇见斯堪的纳维亚室内装饰贯穿了这里的商店和衣帽间。
豪瑟和沃斯画廊萨默赛特分馆外景 ©Hauser and Wirth

将这样一间画廊开设在英国乡村是伊万·沃斯(Iwan Wirth)的主意,但现在由爱丽丝·沃克曼(Alice Workman)来经营管理。爱丽丝说她之所以会被这间画廊吸引,因为这提供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让她得以居住在“乡村环境,同时又可以在国际知名的画廊工作。”这种二分法出现在所有德斯拉德农场的活动中。这里的第一个大型展览是菲利达·巴洛(Phyllida Barlow)的“旋转物”(Gig)。他的作品陈列在“打谷仓”里,或卷起、或坠落、或悬挂、或矗立。而所谓“打谷仓”则是位于“猪舍”和养猪场外的一溜工作间。

巴洛用巨大的缤纷织物做成的“彩球”填满了整间“打谷仓”,从天花板一直铺到地面。它们祈求被触摸(当然,你不能摸)。它们的密度和体积几乎使原本宽裕的谷仓显得很小。爱丽丝认为巴洛是“艺术家中的真正艺术家,拥有绝妙的艺术能力,使每个人都完全参与其中,并受到启发。”她说巴洛为豪瑟和沃斯创作的最新作品是“生机勃勃且欢欣喜悦的”。露西热情洋溢地回忆这些织物“彩球”刚刚运到时,被满满地集中挂在一个巨型盒子里的样子,以及艺术家和她的团队如何在现场用木头和石灰装配起了这件装置艺术的其他部分,最终决定让作品看起来和空间彼此呼应。如此以来,机械被激活(可能从过去的农业活动中),建筑元素与艺术学院或其他机制的痕迹结合了起来,通过无数审慎的姿态呈现了可能性。我们一方面可以感受到巴洛的雕塑植根于绘画实践中,另一方面艺术家认识到她的作品将会被全方位地审视。她对材料、运动和体量的力量有着直观领悟。

在七十岁高龄时,巴洛迎来了她的光辉时刻。画廊的开幕展和一位既是圈内人(巴洛在伦敦斯莱德艺术学院当了超过四十年的教授)同时创作又可触且令人身心愉悦的艺术家合作——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同一时间,巴洛还在萨维尔街的豪瑟和沃斯画廊展出她之前从未展过的绘画作品,并受泰特美术馆(Tate Britain)的委任进行重要创作。在伦敦西区一完成泰特美术馆的作品,巴洛立马就开始了在布鲁顿的创作。

在画廊后的出口我们迎来了阳光。这里,国际知名的园艺和苗圃培育家皮特·奥多夫(Piet Oudolf)已经修葺了一个花团锦簇的花园,辅以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的《眼睛长椅II》(Eye Benches II , 1996-1997)和安利·萨拉(Anri Sala)的《定格视角》(Clocked Perspective , 2012)。花园里有蟋蟀的低吟浅唱,但我们来不及进一步探索。据官方的说法,这个园子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它还在继续生长,并将在今年 9 月正式开放。

奥多夫的花园从四个维度展现了艺术与生命。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从而保证不论在哪个季节,花园看上去都很美——即使是草木枯萎死亡的寒冬。这位艺术家(虽然他自己并不认同这一身份,更愿意说自己是一名园丁)已将他的花园遍植欧洲和美国,包括巴黎东京宫和威尼斯双年展。露西透露,奥多夫在每个计划中都投入了很深的感情。如果委任他进行创作的机构在他离开之后不做维护,他会感觉很受伤。这个花园是画廊做出的一个重要声明:保护周遭环境,并为此投入人力。(画廊因此需要一名全职园丁和一位兼职助手。)

回到展厅,奥多夫制作花园的过程在他的准备阶段的草图中得到了呈现。从设计概念到种植细节说明,所有都呈现在半透明的分层上。白色橱窗里悬挂的每张纸上都布满艺术家用他的母语荷兰语和一些只有他自己理解的字符密码组成的注释。这些设计图以前从未被作为艺术品展出过。它们让我们得以一窥皮特·奥多夫的专业实践和他的灵魂。

我们离开前,露西问我们是否愿意散步去布鲁顿鸽舍(Bruton Dovecote),这是一座建于 16 世纪的瞭望台,也是鸽子的栖居地,屹立在一座山上,俯瞰着德斯拉德农场和整个镇子。走在通往那座石头建筑的陡峭小径上,我们途经一个种满蔬菜、太阳花和紫罗兰的社区。直到这个时候,艺术与花园之间的界限才彻底消失,给我们留下了有关时间、合作、美感、妥协、野心以及决心的美好印象。

站在鸽舍边,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城镇就在我们脚下:粉色、黄色的茅草屋顶和砂岩,干净明亮地在午后的阳光中散发着热气。在这儿,你就可以明晓为什么像皮皮洛蒂·瑞斯特(Pipilotti Rist)这样的艺术家不仅愿意在画廊做展览——比如她今年 11 月的展览;她也愿意在 2013 年移居布鲁顿,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年。她让儿子在当地小学念书,与此同时,她在这座农场里创作了一部传世之作。画廊周边的城镇和农田就像肺一样为它带来能量。而豪瑟和沃斯的艺术家对观众保持开放,这有如携氧静脉,保证画廊能够秉承它的品质、复杂性及其所携带的前沿性;同时又不沾染那种英国乡村典型的品味:一种慵懒、乏味的艺术风格。

人们认为豪瑟和沃斯画廊的萨默赛特分馆用“慢”替代了国际艺术世界的快节奏。许多慢的同义词是否定的:昏昏欲睡、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呆滞迟钝。但是,我想用下面这些词来形容这间画廊要更为恰当:深思熟虑、沉着冷静、有条不紊。“慢”可以用来描述博物馆为后世积累收藏的过程,或是一位艺术家慢慢创作新作的过程。我用“慢”这个词来形容一座正在生长的花园或是这样一间这样的画廊——它不断挑战白立方的正统,并且要求观众不断地回访,因为这里随四季更替而变化,因岁月累计而常新。

比约恩和奥多·罗斯,《罗斯烧烤酒吧》(Björn and Oddur Roth,Roth Bar & Grill) Courtesy the artists and Hauser & Wirth. Photo: Aaron Schu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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