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 | 文 演员、模特、电影导演、音乐家、作家、艺术家文森特·加洛(Vincent Gallo),上过《Purple》杂志的封面,做过伊夫圣罗兰(Yves Saint Laurent lookbook)的模特;年轻时和让·米歇尔·巴斯奇亚(Jean-Michel Basquiat)一起玩过乐队,巴斯奇亚迅速成名后,把他甩了;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独立电影《水牛66》(Buffalo 66,1998),是一段滥仔的心灵之旅;唱片专辑《When》是午夜时分的喃喃自语,纠缠撩人;公路电影《棕兔》(The Brown Bunny,2004)又来了段女主角科洛·塞维尼(Chloe Sevigny)给他口交的长时间特写,被影评人骂为“戛纳电影节史上最差电影”,“当天观看《棕兔》的人,子孙后代都会津津乐道”云云,极尽刻薄之能事。
自从《棕兔》彻底失败以后,文森特·加洛便彻底得罪了投资方。当然,他并没有停止煽风点火的脚步。这次,他在自己的官网上推出了两项特别的私人服务:“文森特·加洛之夜,周末伴游”,开价5万美金;“文森特·加洛的精子”,开价100万美金。他在网站上写道:“相信我,我知道并且理解想要和一个电影明星在一起打发时间的感受。我们可以像真正的一对儿那样,一对情人那样。至少男的既惹火,又懂得怎么搞定一个妞。”这分明是公开卖身。但先决条件必须是“一生下来就是女人”,而且“任何男性,哪怕想成为我客户的意愿只是一闪念,都会让我不悦”。至于“卖精子”的那一出,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纯属“炫耀贴”。他大言不惭地说:“如果你生男孩的话,那玩意会很大。”他继续炫耀自己如何多才多艺,既无家族遗传病史,又不喝酒不吸毒,更棒的是运动细胞发达,打棒球,玩冰球,都是一把好手。孩子出生后“将来还能在圣丹斯电影节,或是奥斯卡上得个奖”。限制条件则必须是“孩子出生后,不准用加洛这个姓”。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流于表面看起来的粗俗、猥琐和不堪吗?首先,在政治上,文森特·加洛彻底站在共和党的一边。他无法忍受越战老兵的纪念游行被安排在布鲁克林区,而同性恋游行则被安排在第五大道;其次,他的创作又时刻以展示自我为中心,甚至不惜在《棕兔》里动真格,展示自己硕大的阳具。显然这里有矛盾,一方面他拥抱保守政治,而另一方面他则把自己的男性身体商品化。然而,他未必就真心认同乔治·布什是个好总统。他接近布什的女儿,和她共同出入纽约时装周;恬不知耻地动用商业机器,在高速公路上竖立起《棕兔》巨大的海报,将电影里最粗俗刺激的一幕定格;利用自己电影明星的身份,天价叫卖身体,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那真是“做个小人真快乐”。然而,一旦仔细往内里挖掘,会惊人地发现权力、财富和男性生殖器,这些构建起保守社会核心价值观的东西,在文森特·加洛这里都被消解为可供消费的符号。这无疑又继承自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那一套,斯人狐类的秘密已昭然若揭。 他在网上发表那些言论的时候,其实只是一个玩笑。那些谩骂他的人,恰恰中了他的招。他自己解释说,每个个体都是微观世界中的凡夫俗子,然而把自己定义成非洲裔美国人、同性恋、素食主义者、生食主义者,或是以这种方式将自己定义成其他什么东西,是把自己与宇宙隔绝开的行为。他相信对他人的态度,正是自我的投射,比如那些骂美国总统的人,正是在反对的行为中,构建自我。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自我狂人。 如果把文森特·加洛的一生看作一个行为作品,则颇具玩味。先是通过资本机器,利用电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虽然不怎么好看,但非常有另类魅力的娱乐偶像;接着又利用互联网拉平了明星与受众间原本存在的等级关系,文森特·加洛没有经纪人,没有保姆,甚至连网站都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他把原本仅限于少数富豪圈里的好莱坞明星潜规则,摆到了世人的面前—只要出得起价,管你是肥婆、老妪,或是想来个“一王二后”,都来者不拒。套用一句中国的大白话—“明星也是老百姓”,只不过他选择展示政治上最保守,道德上最龌龊的那一面给你看。这个“我执”放不下,文森特·加洛还是可以玩出新花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