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志超｜文

朱迪斯·司各特（Judith Scott）在她生命最后的不到二十年里，一直都在缠着、捆着、包着，要把她能获得的——有偷来的，也有别人扔掉的——所有现成的、有形状的物都用棉线或是布条遮蔽起来，直到那个物及其形状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棉线和布条构成的五颜六色、混沌原始的混杂体。这样的创作仅是想像其过程就歇斯底里得让人不堪忍受——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在机械化的时代里，双手拿着柔软的、无形的棉线和布条反复缠卷着一个坚硬的、现实社会的物体，像是最后时刻的坐地反攻。如果其他艺术家的此种创作和女性／男性、现代／原始、内部／外部这样的话语有关的话，我们却不尽然要这样来臆断朱迪斯。朱迪斯是唐氏综合症患者且失聪。和所有我们熟知的故事一样，她从7岁起就被送去了医疗机构，和自己的父母以及双胞胎姐妹乔伊斯·司各特（Joyce Scott）分开了。我们也大可以恣意想像她被关在医院里的那些岁月，毕竟那只是 20 世纪 50 年代到 80 年代。朱迪斯直到 20 世纪 80 年代初才开始接触艺术，这还要感谢乔伊斯多年来对“另一半”的坚持——乔伊斯自从和朱迪斯分开之后，就一直在寻找朱迪斯，直到 80 年代初才偶遇并夺回了朱迪斯的监护权。和亲人的分离、双胞胎姐妹、关在特殊医院里——我们或许也可以说朱迪斯蚕蛹状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多数时候成双出现的作品是所有这些经历的再现。但不论何种臆断或是讨论，在朱迪斯这里都是失效的，正如她永远都不可能用艺术家或艺术来描述她自己和她的创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