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劲硕 | 文
属马的动物学博士；虽然爱虎写虎，但绝不马虎。 2010年这个虎年，我相信中国大地之上仍有虎踪，在吉林的珲春有东北虎，在云南的西双版纳或许还有印支虎（尽管2009年被村民射杀了一头），在西藏的东南部也可能有孟加拉虎，但是哪里可能有华南虎？—也许只有动物园了。 抛开动物学层面，仅从历史、考古或文化角度入手，便可知老虎曾几乎遍布全国。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裴文中、贾兰坡等许多中外古生物学家、考古学家就在北京周口店伴随着北京猿人的发掘发现了大量虎骨骼化石。地质年代在更新世中、晚期，大约距今15~50万年（或可上推至更早，如70~100万年前）。更新世，亦可理解为考古上的旧石器时代，那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哺乳动物最为繁盛的时期，其中“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是描述这一时期内的动物群落之一。剑齿虎与大熊猫、剑齿象、巨貘、巨犀等兽类一起繁衍生息。剑齿虎长而锋利的上犬齿正是善于捕杀皮糙肉厚的象、貘、犀一类巨兽的明证。 而在河南安阳殷墟，德日进和杨钟健则发掘出大量虎、豹、熊等食肉动物的骨骼，或成化石、半化石状态。彼时，乃距今3400~3100年前的商代。《山海经》中记载有全国产虎的地方八九处，这可能是最早的老虎地理分布的记载。历史地理学家文焕然和何业恒等先生在我国浩如烟海的地方志书中，发现了多达7000种或多或少地记载过老虎的分布。不幸的是，目前老虎在我国存在的地方只有文首提到的零星几处。 何时出现了甲骨文、金铭文，何时就有了虎的象形文字。古代“虎”字来源于虎的形态，这个字的发音就模拟了虎吼的震撼之声。黄帝的六种图腾部落中就有虎图腾部落。三千多年前的《周书》便有周武王猎虎的故事，他甚至提出虎是猫科动物，这是多么前卫的动物分类学观点。
关于虎，我们能够说出很多：“左青龙，右白虎”，狐假虎威，虎视眈眈，如虎添翼，为虎作伥，苛政猛于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虎生三子，必有一彪”，武松打虎，白虎堂，纸老虎，正龙拍虎……虎，生于文化，葬于文化也。虎在自然界身为百兽之王，却难逃人类的魔掌。虎皮、虎肉、虎骨、虎鞭，乃至虎尿，虎身体的所有部分都被深信传统医药的人们利用上了。从孙悟空身上的虎皮裙，到土匪头目或山大王座椅之上的虎皮垫，乃至今日有钱人头戴的虎皮帽，虎的花纹惹来了杀身之祸。此外，人类几个世纪来的农垦和工业革命，也在不断和老虎争抢领地，老虎栖息地的丧失速度也很惊人。如今，虎的9个地理亚种，即东北虎、华南虎、孟加拉虎、印支虎、马来虎、苏门答腊虎、巴厘虎、爪哇虎和里海虎之中，后3个亚种已经灭绝。里海虎因迁徙到新疆塔里木盆地等地方，又被称为新疆虎；东北虎占据着东北的一大片沃土和雪原；华南虎被认为是所有虎亚种的“老祖宗”，广布我国中、西、南部地区；孟加拉虎是虎的指名亚种，因其模式标本产地在孟加拉国而得名，它向北部延伸进入我国西藏东南和云南西北地区；印支虎的主要分布范围在印支地区北部，但云南一直是其分布的北缘，甚至在历史上，这个亚种可能曾扩张到贵州、广西，甚至广东，而与华南虎的“势力范围”相冲突，形成过渡类型，或者可能出现过印支虎与华南虎之间难以明确区分的状况。 虎是食物链的顶端，是营养金字塔的塔尖。虎的存在是以无数猎物、猎物的猎物，以及猎物的植物性食物为基石的。没有足够的食物和空间，就不会有老虎。自然界的反作用力同样不容小觑，虎的消亡所暗示的生态环境的不健康状态，必将迟早波及到我们人类自身。目前，野生华南虎的灭绝基本已成定论；对于孟加拉虎在国内的现状，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而东北虎和印支虎在国内的个体，基本可以认定是游走于我国边境地区的“双重国籍公民”。如今我国境内的老虎都应该归功于邻国的扩散种群。鉴于现状，今后政府管理部门、动物研究者、民间保护力量、当地社区群众，以及社会公众所要付出的努力将会更加艰巨，希望在即将来临的虎年，乃至所有的虎年，我们的子孙永远都能听到密林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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