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世界 2009年9月 23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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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野宪司|携机器人“图利亚”走进日本艺术史

胡勒|文

矢野宪司(Kenji Yanobe)1965年生于大阪,1989年毕业于京都市立艺术大学,主修雕塑艺术。1990年前往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进行短期交流,回国后完成自己第一件代表性作品《坦克机》(Tanking Machine),并在京都展出。1997年前往切尔诺贝利进行“原子服”工程,随后名声大噪。2003年,完成第一件机器人作品《斯坦达》(Standa)。2004年,完成迷你机器人图利亚(Mini Torayan)。2005年,完成巨型喷火机器人图利亚(Giant Torayan)。自此,图利亚就成为了矢野宪司最为钟爱也最具代表性的机器人艺术作品。

如同所有60年代诞生的日本小孩一样,矢野宪司对动漫卡通、科幻电影与主题公园抱有异常浓厚的兴趣,而且迷恋程度超乎常人。为了制作电影中英雄怪兽们穿过的服装与道具,他彻夜不眠。当宪司君穿着自制的英雄服招摇过市时,令他广受欢迎。

由于精通“手工制造技术”,大学刚毕业就有一家影视公司给矢
野宪司提供职位。但在一家大企业中妄图保持艺术与原创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个月后,矢野宪司就做出了自己生命中又一重要的抉择:离开公司,去英国读书。

矢野宪司注意到,每到周末,英国国家美术馆就会组织一些学生前来观看作品,这是他们保存艺术历史的方法之一。他在想对于日本来说,还有一种什么东西还可以被称作艺术史的?经过苦思冥想,答案就是:动漫卡通、科幻电影与主题公园。因此,在矢野宪司的创作生涯中这几个主题几乎囊括了其所有艺术作品。

其成名作《坦克机》奠定了矢野宪司的创作思路与艺术地位。作品主体是个仿人形结构的太空舱,上面挂一个白色防毒面罩,看上去很像发了福身材走了样的日本四脚防化步兵。据说,普通人只要爬进舱里面身子就会漂浮起来,接着进入一种丧失感觉的状态,也有人说是飘飘欲仙的状态。

图利亚,起床!

2005年,矢野宪司完成了巨型喷火机器人图利亚。图利亚圆圆的头顶几乎没有头发,留着一撮小胡须,俨然一张老年人的脸,但却长着孩子般胖乎乎的身体。它身着黄色的原子服,样子既又好笑又可爱。有趣的是它只听从小孩子的指令。孩子们喊“图利亚,起床”,它的眼睛便会一闪一闪地放射出银白色的光芒,同时开始扭动庞大的腰肢,并挥动起巨臂;当听到“图利亚,唱歌”时,它便会张开嘴咿呀咿呀地唱起《让我们一起去森林吧》的波兰民谣;但如果一听到“图利亚,发怒”,它便会从口中喷出几米长的火焰,隔几秒钟就喷一次。

显然,矢野宪司的这件作品包含了一个很强的隐喻。图利亚无比强大,孩子们无比弱小,但强者却被弱者所操纵,而也只有弱者(而非相对强大的成人)才能操纵得了强者!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把核污染看做强者,那么我们人类就是弱者,矢野宪司造出了图利亚,一个只听孩子们话的图利亚。在这里,矢野宪司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外界再危险,我们也有办法战胜它!


矢野宪司作品《巨型机器人图利亚》(Giant Torayan)

 

生存与威胁

矢野宪司对时代的理解较为独特,具体表现为两字:幻觉。

宪司观察到,这个时代的人们往往麻木无知,多沉浸在电视与电影的虚构中无法自拔,因而逐渐丧失了对现实的理解与解读能力,而人们不得不忍受被各类眼花缭乱的信息所填塞的命运。基于此,宪司君创作了一批以“生存”为主题的作品。

他把核污染视为这个世界的头等危险。1991年,位于日本大阪的美滨核电站2号反应堆发生蒸汽发生器水管断裂事故。为了保护宠物狗凯西(Kassy)与自己的生命安全,矢野宪司制作了一套最为简易的防化服。虽然做工简陋,形似盔甲,但这套道具已足以对付核污染的侵袭。这也是矢野宪司第一次真正投身到防化的“现实”事业中来。

1995年3月,日本东京地铁内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投毒事件。恐怖分子在东京地铁三号线共五列列车上投放沙林毒气,最终造成12人死亡,5000多人受伤。事件发生当天,东京的几条地铁主干线被迫关闭,26个地铁站受到影响,东京交通陷入一片混乱。这一事件给刚刚经历了阪神大地震的日本社会和公众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此时,矢野宪司尚远在德国柏林,但这一事件对他的影响却非同寻常。我们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一事件才真正促成了矢野宪司的切尔诺贝利之行。

1997年,矢野宪司孤身前往“废墟之城”切尔诺贝利(1986年4月,前苏联乌克兰共和国切尔诺贝利核能发电厂发生严重泄漏及爆炸事故,56 人当场死亡,有约161,000 人被迫遗弃自己的家园,可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核事故)。开始了其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之旅。此时,他刚好完成了一件名为“原子服”的作品,这套服装防化能力极强,他的切尔诺贝利之行就是为了验证这一事实。

未来的废墟

从切尔诺贝利回到日本后,矢野宪司开始了一项新的工程:癫狂公园计划—世界上最后一个主题公园,又称为“月亮项目”(Luna Project)。为了完成“世界上最后一个主题公园”计划,矢野宪司先后构思了几个主题,例如沙漠、时光隧道等等,但宪司最终的选择却是1970年大阪世博会的遗址。

1970年,在战后废墟上重建起来的大阪城举办了第25届世博会,当年五岁的矢野宪司对世博会的印象仅是片段式的,据他后来所说,他却从各个展馆与图片中看到了激情、希望与梦想。然而,当时间流逝到1997年的时候,曾经的光荣与辉煌却变成了一堆废墟。于是,当宪司爬到大阪世博会遗址的废墟上时,
他也发出了如同孔老夫子一般的感慨: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随后宪司似乎有了一种使命感,他感到这片空旷之地在召唤他,让他在一无所有上建立起一些东西。这就是宪司创作“癫狂公园”的深层动机。对矢野宪司来说,切尔诺贝利与未来的废墟恰恰

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这就是一件事情的否定与肯定两个方面。未来的废墟正预示着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矢野宪司作品《黄色原子服》(Yellow Suit)


矢野宪司作品《摇摆猛玛》(Rocking Mommath) 


矢野宪司在“未来的废墟”上


为什么是黄色基调?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矢野宪司的作品,就会发现黄色是其作品的主要色调,我们甚至可以说,黄色就是矢野宪司作品的象征。1991年,宪司在作品《黄色防化服》(Yellow Suit)中首度使用了黄色,那是受到了美滨核事故的启发,防化服是用来抵御核辐射的。对宪司来说,黄色意味着警告:核辐射来了,你要小心点。而对普通人来说,他们会很自然地把黄色与放射性的物质联系在一块。

当提及黄色的图像时,很多人都会联想到红绿灯与各种路标。德国哲学家歌德在谈到颜色理论时说,黄色意味着明亮、欢呼与柔和,但却倾向于给人带来一种不很快乐的感受。但倘若把黄色与另外一种颜色混合起来的时候,它身上原本的价值就会降低,而变得丑陋肮脏。深层心理学家E.爱普里(E.Eppri)则认为,黄色兼具积极与消极这两种性格,由于分享了太阳的光亮而对人们内心充满了吸引力。换句话说,黄色给了人们一种明亮起来的力量。所以当矢野宪司穿着原子服站在切尔诺贝利的废墟上时,就仿佛给布满种种危险的未来注入了无限的能量。这也正是矢野宪司的愿望。

总起来说,矢野宪司的作品包含有强烈的日本动漫卡通的特征,同时又无拘无束、不受限制。他通过精湛的手工制作技术将生活中的各种杂物转化成三维的带有鲜明个人美学色彩的机械生物,从形式到尺度到颜色上为我们衍生了一系列问题。同时,宪司抽取了生活中常见之物的美,并将其混合到一起,这样就很容易给我们带来一种熟悉的冲击力。当我们徜徉在美术馆中,突然一瞥宪司的作品时,就会轻易地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所吸引,并陷入矢野宪司的幻想世界。宪司的世界是有趣的,但他带给我们的绝非短暂的快感,毋宁说,更是一种哲学上的、心理上的真正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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