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皮书》(《红旗》第一期) 《白皮书》(《红旗》第二期 ) 《灰皮书》( 《红旗》第三期) 1994,北京 1995,北京 1997,北京 开本180mm×230mm 开本180mm×230mm 开本180mm×230mm 冯博一|文、庄辉|图片提供 ■《黑皮书》是 1993 年开始,由三位艺术家独立策划、编辑,自筹资金出版的关于中国现代艺术学术性、文献性的内部交流资料。1994 年秋季出版发行。经徐冰的推荐,我是以执行编辑的身份介入其中。考虑到我当时在中国美术家协会的工作任职,我起了个笔名叫“梓工”。当时有一位编辑还笑话我的笔名与“子宫”谐音。 《黑皮书》共印 2000 册。因为书皮儿是黑色,就俗称“黑皮书”了。之后,我们又陆续编辑出版了《白皮书》、《灰皮书》。《黑皮书》实际上也是第一本有关中国前卫艺术家作品的文献集。 1989 年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的“中国现代艺术展”,可以说是对中国当代艺术的“85 美术运动”的一个带有回顾和总结性的展览,意味着以启蒙、理性的人文关怀为基本文化情势的艺术表现和绘画语言方式实验为主的“85 美术思潮”的终结,中国前卫艺术处在一个过渡阶段的境遇而蓄势待发。1990年初,一批边缘化、被社会视为另类的年轻艺术家开始利用多媒介方式寻求新的表达,其行为、装置艺术具有一种朴素的激情和原始的冲动。因为“前卫”的意义在于批判性和对未定性的实验,这种追求也赋予了中国前卫艺术一种悲壮的气质,因其生存的状态、观察社会现实的独特视角,以及在意识形态上与既定社会观念、道德规范相冲突,使那时中国的前卫艺术具有了“地下”的色彩。他们漂泊的生存状况被当时媒体描述为“流浪艺术家”。他们的现实处境使作品没有机会参展,无法发表交流,他们也产生了不知何去何从的困惑,似乎没有了方向感。而刚从美国回来的那位艺术家和正在北京创作《文化动物》的徐冰,以及旅居纽约的艺术家曾小俊,非常敏锐地感到时代所赋予的某种使命和责任,他们开始合谋策划、编辑出版了《黑皮书》,其目的是“为中国现代艺术的实验艺术提供发表、解释、交流的机会。通过这种相互参与、交流和探讨,为中国现代艺术创造生存环境,并促进其发展。”(见《黑皮书》“编者的话”,1994 年)。应该说,《黑皮书》是编者将艺术融入社会的一次试验。 担任《黑皮书》的执行编辑,也是我介入中国前卫艺术的开始。我们编发了一份征稿函,复印了几百份,到处散发。我还特意去了一趟上海华东师大,参加王林主持的“中国当代艺术研究文献(资料)第三回展”暨学术研讨会,主要是为收集艺术家资料。旅居美国、加拿大的如张健君、赵穗康、胡冰、顾雄等艺术家的作品资料,记得是已回美国的徐冰负责征集的。《黑皮书》在选编的内容上“注重海内外中国现代艺术家的思想、观念及活动的最新状态;创作的原始性资料和档案的记录、整理、研究;注重艺术家的自我分析、批判、总结的过程;注重国际文化焦点问题的讨论,以及与中国文化进程、现代艺术发展的多样性和特殊性的关系;介绍有价值的国际现代艺术运动经典文献。”(见《黑皮书》“编者的话”,1994 年);比如,首次以访谈的方式介绍了旅居美国的台湾行为艺术家谢德庆的系列行为作品;以“工作室”的概念,刊登了 20 多位边缘艺术家的作品;并较全面地介绍了杜桑(Marcel Duchamp)、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杰夫·昆斯(Jeff Koons)艺术观念的经典文献等。现在看来,这本杂志的传播作用还是很大的。中国的行为艺术一直受到谢德庆的直接影响。后来有一次,我有事找其中一位编者,正好谢德庆来北京,并住在他家里,朝拜者、采访者围在谢德庆身边,像围着一个教主一般。张洹、马六明、宋冬、庄辉、黄岩、广州大尾象工作组等,他们基本上是被排除在当时比较流行的“新生代”、“政治波普”和“玩世现实主义”等架上绘画潮流之外的边缘艺术家,其装置、行为艺术的作品可以说是第一次在出版物中发表。它的出版对年轻的边缘艺术家给予了认可和鼓励,这对于他们创作意识的形成和自信力的增强无疑起到了推动作用。 《黑皮书》是在深圳排版、印刷完成的。1994 年的夏季,出奇的热。我们几位编辑在深圳的一家酒店住了两个星期,用现买的尺子和笔等工具,手工版式完成了排版工作。到付梓印刷之际,一位编者就《黑皮书》的进展情况与美国的曾小俊进行了电话沟通,后者提出可以解决《黑皮书》的所有费用。所以,在《黑皮书》的编者排名上,曾小俊位列第一。《黑皮书》出版后,主要在前卫艺术家、学者及艺术爱好者之中流行扩散。在《黑皮书》出版之后,几位编者在一些问题出现了新的分歧。所以,徐冰和我后来没有再参与《白皮书》和《灰皮书》的编辑。 《黑皮书》的编者们都是对当代文化艺术极其敏感之人,而这种敏感又促使他们在恰当的时机,做出了恰当的行动,不论是艺术还是在行为的方式上。2000 年春季,我们想再次合作,相约到曾小俊在京城的大宅子商量此事,围桌而坐,确定策划一个叫“怎么弄都行”的主题艺术展览。但已全然没有了 90 年代初合作编辑《黑皮书》时的那种氛围与感觉。“怎么弄都行”,“不弄”也是“怎么弄都行”的一种吧。 这是我作为参与者之一,对《黑皮书》编辑的记忆。正是历史思维使历史的过去成为一种活着的过去。因此,如果不能被后人认知,便等于尚未进入历史的过程。即使在历史上已经不知或在历史记忆中一度隐去的过去,也依然影响着我们当前的生活与重新思考。因为我们既不当允许历史被割断,也不能以不知为没有,让记忆尘封在历史的认知以外。 |